这是二十年外科生涯磨练出的本能。“墨医生,你的脸色很不好。
”麻醉医师担忧地看了他一眼,“要不要休息十分钟?”墨尘摇头:“患者等不了。
高龄加上糖尿病,血管条件这么差,必须尽快完成血管重建。”他继续操作,
但世界似乎开始变得不太真实。灯光在他眼前晕开成光斑,耳边响起持续的嗡鸣。
这是过度疲劳的征兆,他再熟悉不过。然而今天有些不同寻常,
一种莫名的恐慌感攫住了他的心脏。“血压90/60,心率115。”监护护士报告。
“加快补液,准备升压药。”墨尘下达指令,声音依然平静。就在他完成最后一针缝合,
准备松一口气时,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。手术室突然天旋地转,
无影灯的光线扭曲成奇异的光带。墨尘下意识地伸手想扶住什么,却抓了个空。“墨医生!
”“快扶住他!”同事们的惊呼声变得遥远而扭曲,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水幕。
墨尘感到自己的意识正从身体中抽离,那种感觉奇异而恐怖——不像普通的昏厥,
而是一种根本性的、存在层面的剥离。“血管钳...”他试图说话,却发不出声音。
患者还没有脱离危险,手术还没有完全结束,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。黑暗吞噬了他的视野。
————混沌之中,时间失去了意义。墨尘漂浮在无边的黑暗里,记忆的碎片如雪花般翻飞。
他看见自己第一次执刀时的紧张,看见患者康复出院时家属感激的泪水,
看见办公桌上堆积如山的病历,看见窗外永远灰蒙蒙的城市天空。不知过了多久,
一丝光亮刺破黑暗。随之而来的是气味——霉烂、污秽和腐败的气味直冲鼻腔。然后是声音,
模糊的人声、牲畜的嘶鸣、车轮碾过碎石的嘎吱声。墨尘艰难地睁开双眼。
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清醒。他躺在一辆摇摇晃晃的木板车上,身下垫着散发异味的干草。
周围是衣衫褴褛、面黄肌瘦的人群,拖着疲惫的步伐缓慢前行。
这不是他熟悉的任何地方——没有水泥路,没有高楼大厦,
只有泥泞的土路和远处低矮的土...
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