玻璃罐里的嫩姜芽在晨光中折射出细碎的彩虹,忽然就晃湿了他的眼。
耳边响起外公苍老的声音:"小峰啊,子玉这孩子既然到了你家,就有她的缘分。
小事上不顺着没事,大事可得由着她自己。你们都是好孩子,可别因为意见不合,
最后生分了。"他捏着筷子的指节泛白,
外公模糊的面容在水汽里忽隐忽现:"你把我这话记着,以后有分歧了,再好好琢磨。
""外公,可我怎么可能放得下她。"这句哽咽卡在喉咙里,化作苦丁茶般的涩意漫上舌尖。
恍惚间看见外公无奈的眼神在晨雾中浮动:"你这傻孩子,只会连哥哥都没得做。
"空气突然安静下来,只有江风穿过纱窗的微响。他盯着晾衣绳上并排的藏青与深灰,
那色块在晨光里沉默交织,
像极了十二岁那年系在腰间的蓝头巾——他曾以为用这样笨拙的方式就能替她挡住所有黑暗,
却没料到时光把护佑长成了刺,扎得两人都遍体鳞伤。刘峰放下筷子,走到玻璃门前。
江雾正渐渐散去,远处栈道上有个纤瘦的身影被阳光镀上金边。
他知道她此刻定是蹙着眉赶路,发尾还带着湿气,就像当年蹲在田埂上抹泪的小姑娘,
总以为躲进雾里就能藏起委屈。可他隔着十米远就能看见她泛红的眼眶,
就像此刻隔着一扇玻璃门,
也能数清自己后颈那道月牙形疤痕的纹路——那是十六岁替她挡下的刀锋,
是打谷时磨出的硬茧,是所有伤口都朝着她的方向生长的证明。
"妹..."他对着空荡的晨雾轻唤,声音散在风里。或许外公说得对,
有些守护该学着松开手,就像稻穗成熟时要懂得弯腰,就像江风终将吹散晨雾,
而他必须学会在她的节奏里,做个不再追着影子跑的哥哥。只是掌心那枚玻璃门钥匙,
还残留着她抢夺时的温度。